前清光緒丁戌,山西大祲,實為亙古未有。而國家賑恤曠典(空前未有的救濟),亦為奕世難逢。臨邑被之災(zāi)特重,賑救之維艱,又非他縣所同。
光緒元年(公元1875年)六月十五日黎明,大雨如注,二時之久,就地起水,山頭儼瀉飛泉,平地已成澤國,湫川百余里,東西無涯??h城東門,水不及女墻(女墻即城墻上的矮墻)者數(shù)尺,幸城垣堅固,未及傾陷。城內(nèi)正街、二道街,鋪面房屋,皆被損傷。秋禾正在秀穗之時,原田禾黍十不存一,山田十存二三,秋成歉薄,已成為偏災(zāi)。
光緒二年(公元1876年)春,亢旱,秋收三五分不等,賴有前數(shù)年積蓄,糧價尚未高昂。光緒三年(公元1877年)春,斗米不過五百錢,而麥苗尚稱豐茂,農(nóng)民忍饑縮食,尚冀(希望)有秋。四五月間,遠近亢旱,赤地千里,將近大暑,始落微雨,二麥全無收成。禾黍方得下種,而糧價逐次騰躍,斗米至千錢,而民有饑色矣。節(jié)近寒露,谷未半實,倏(shū,忽然)降黑霜,每畝收成三五升不等,而且三米七糠。河口、陜北大抵皆然。從此糧價愈昂,斗米由一千三四百,漸至兩千上下。嗷嗷(音áo,哀號聲)待哺者,已不知幾千萬家。其初則磨糠秕,剝樹皮,挖草根,漸且瓜蔓、麥莖、亦靡不磨而食矣。而不炊,不火者,尚不知凡幾。道路則尸骸枕籍(道路上尸體縱橫相枕而臥),村莊則乞丐盈門。迨至仲冬(十一月),而后,刁搶遍地,盜賊公行,成群結(jié)伙,截負販,劫客商,摟貨奪財,肆行無忌。山阪(山坡)羊腸之逕,路斷人稀。其柔懦者,提囊挈袋乞食,富家前去后來,應(yīng)接不暇。其狡黠者,持刀執(zhí)棍,公然白取,今夕搶東舍,明夜掠西鄰,而山僻孤村,幾無煙火。其有殺人而食,刳肉而賣者。猶賴當(dāng)?shù)酪詯撼蓯?,通飭?yán)懲(因此官方不得不采取嚴(yán)懲的手段)。時之縣白賡棫(直隸通州人),奉令出示,凡搶劫之徒,立置站籠,殺一警百,實出無奈,亂機方遏(遏è,阻止)。
光緒四年(公元1878年),斗米二千三四百文,豆一千七八百文,人盡菜色,戶多流亡。剝樹皮而樹皮已盡,磨糠秕而糠秕已空。煮產(chǎn)則無主可售,質(zhì)子則無人可收?;蛸橘虢轴椋ㄡ閝ú,道路),移時就斃?;蛲侗加H友,半途已亡。當(dāng)時官則請賑、請蠲(蠲juān)紳則輸財輸粟。而有數(shù)之錢糧,何能周無數(shù)之饑寒。千室之邑,類去大半,八口之家,或靡子遺死之于家室。即其墓斃于道,狗即其棺(意思是道路就是他們的墳?zāi)?,狗肚就是他們的棺材)。而父子、兄弟、夫婦之不相顧,非忍也,力不膽也。夏秋之,瘟疫大作,不死于饑,即死于病。
此有清二百余年,未有之奇劫。幸當(dāng)時曾國荃(山西巡撫,曾國藩之弟)撫晉,連疏上言,殊恩立沛(連續(xù)向皇上請示,皇上立即批準(zhǔn))合通國之財,賑一省之饑。而又得朝邑相國閻敬銘、鄉(xiāng)紳王翰、詹文在、李訪用清王兵部軒,廉慎精祥,杳勘詳實,挽栗舟車,絡(luò)絳于道。處處設(shè)廠、散粥,銀米兼施,終未能十全一二。乃見天工必需人亮,而人力不能代天工。此次辦賑,發(fā)帑(帑tǎng,國庫所存的金帛)截漕(水道運糧)數(shù)百萬,蠲免錢糧四百余萬,各省捐助協(xié)濟一千余萬,詳見新通志,事關(guān)全省,例不詳及,謹(jǐn)將濟饑方藥,救荒利弊,善后倉儲,擇要附錄(在此不錄,愛好者請閱縣志),亦懲前毖后之。
意也。
(大荒年,人必遷。清光緒初年臨縣暴雨偏災(zāi)、亢旱大饑、瘟疫大作、災(zāi)害連連,鄉(xiāng)民四出逃命,遷徙者甚眾。我秦氏族人,亦不能幸免,攜家?guī)Э?,逃荒保命。?jié)錄此文意在考證秦氏族人期間之流離轉(zhuǎn)徒、人口流動、村落出入狀況,供后人尋根問祖、聯(lián)宗續(xù)代提供參考)
摘自《臨縣縣志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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